58小说网 > 神偷天下(出书版) > 神偷天下(出书版)_分卷阅读_7

神偷天下(出书版)_分卷阅读_7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

58小说网 www.58xs.cc,最快更新神偷天下(出书版)最新章节!

    楚瀚眼前一亮,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清俊的脸庞,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眼神温润,却是从未见过。

    那青年微笑道:“我还道你不会醒来了。孩子,你身上感觉如何?”

    楚瀚道:“毫无知觉。”青年点点头,说道:“你昏迷了二十多日,四肢血路不畅,那是自然的。你试试动动手脚?”

    楚瀚试着运动右手臂,过了许久,只觉整条手臂酸麻刺痛,直到费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右手的两根手指抬起了半寸。

    那青年笑道:“很好,很好。不要急,你既然醒了,往后应会恢复得更加快些。安心多睡一会儿,嗯?”说着便收拾药碗,离开了床前。

    楚瀚确知自己没有被埋在土里,手脚也还连在身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但觉全身伤口的疼痛又慢慢地回来了,但都是隐隐作痛,没有在河边时痛得那么剧烈难忍,唯有左膝仍旧毫无知觉。他心头一凉:“或许膝盖伤得太重,整条腿都没了。”但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已是大幸,便也释然。

    之后数日,那青年每隔几个时辰便来喂他服药,替他检查伤口,换药包扎。楚瀚偶尔清醒过来,大多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又过了许多天,他清醒的时候渐渐多了,慢慢可以坐起身来。这日那青年又来替他换药,他便问道:“救命恩人,请问您贵姓大名?”

    那青年道:“我姓扬,名叫钟山。”

    楚瀚一呆,脱口说道:“您就是扬钟山?”

    扬钟山道:“正是。你便是楚瀚吧?”楚瀚又是一呆,问道:“您怎么知道?”扬钟山道:“我原本也不知道,是见了你膝盖中的楔子才知道的。”

    楚瀚心中激动,想起舅舅临行前的话语,问道:“扬大夫,我舅舅胡星夜曾来找过您,是吗?”扬钟山点头道:“是的。去年年中,胡先生曾来京城找我,跟我提起了你的事情。他预先给了我一笔医药费,托我在一年后替你取出膝盖中的楔子。我正想着一年将至,你或许就将来找我,却绝没想到你会全身是伤,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楚瀚大感奇怪,说道:“我……我出现在您家里?”

    扬钟山道:“正是。一个多月前,我正在书房中跟人谈话,忽然闻到血腥味儿,出去一看,便见到你满身鲜血,躺在我书房外。我见你伤得严重,赶紧将你抬进屋来救治,幸好一条命是保住了。之后见到你膝盖中的楔子,才想起你可能就是胡先生曾提起过的孩子。”

    楚瀚心下疑惑:“我在京城受锦衣卫围攻,只记得最后滚到河边,在石墩旁昏了过去,却是谁将我送到扬大夫家的?”他当时昏迷过去,毫无记忆,问道:“我当时身受重伤,昏了过去,应是别人将我抬来这儿的。大夫可见到了将我送来的人?”

    扬钟山摇摇头,说道:“我没见到人。送你来的不是你舅舅吗?”楚瀚低声道:“我舅舅已在几个月前去世了。”

    扬钟山略感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只皱起眉头,语气中不乏怒意,说道:“你当时的伤势……唉!我却不曾想到,竟有人会对一个孩子下这等毒手!”他说话一向温和平静,这两句话已是最严厉的指责了。

    楚瀚想起锦衣卫来三家村捉人抄家,上官无嫣被押解入京,自己受锦衣卫围攻的前后,感到自己不应将扬钟山卷入这些险恶的纷争,便静默不语。

    扬钟山也不追问,只道:“你安心在我这儿养伤便是。你年纪小,身上的伤口好得快,不必担心。”

    楚瀚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问道:“扬大夫,我的左腿……”

    扬钟山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楚瀚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但听扬钟山叹道:“你们胡家练功的方法,未免太过残忍,竟想得到在小孩儿的膝盖中塞入楔子!唉,谁忍心对小孩儿做出这种事?小小年纪,就得忍受五六年跛腿的日子,期间一个不小心,这腿就要废了,只有少数极幸运的孩子能够安然取出楔子。就算日后练成了绝世轻功,这牺牲可值得吗?”

    楚瀚听他言语,颇有怪责舅舅的意味,忍不住为舅舅辩护道:“我这腿原本便受伤了,舅舅是为了替我治伤,才将楔子放进去的。”

    扬钟山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指责你舅舅。这法门不是他发明的,他自己幼年时也曾受过同样的痛苦。他告诉我,他的亲弟弟就是在膝盖嵌入楔子的几年中出了事,从此成为跛子,忧愤交集,很年轻便去世了。你舅舅极有勇气决断,才决定到此为止,不将同样的痛苦加诸在胡家子弟身上。至于你,我知道你的情况,你舅舅都跟我说了。我只是不赞同这练功的手段,并未有怪责你舅舅之意。”

    楚瀚叹了口气,说道:“然而我舅舅的一番心血,终究是白费了,我这腿以后自是再也不能用的了。”

    扬钟山听了,脸上露出复杂之色,叹了口气,沉吟一阵,才缓缓说道:“你膝盖中的楔子,我已替你取出来了。虽然早了些,但你受伤太重,再也无法承受让楔子继续嵌在膝骨之中。”

    楚瀚低下头,说道:“多谢大夫。”扬钟山又道:“你这膝盖确实伤得很重,我替你敷上了扬家的独门伤药‘雾灵续骨膏’,三个月内不能动它。过了三个月后,能恢复到何种程度,我也没有把握。”楚瀚点头道:“多谢大夫尽力,小子心中感激不尽。”

    便在此时,楚瀚忽然直觉感到窗外有人在偷听,他立即回头定睛望去,隐约见到人影一闪,便即消失无踪。扬钟山问道:“怎的?”楚瀚迟疑道:“刚才外面好像有人?”

    扬钟山并未察觉,走到窗边探头望了一下,说道:“大约是我家小厮经过吧。”楚瀚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心知如果刚才真的有人在外偷听,这人的轻功想必出神入化,高明已极。那会是谁?

    第十章青年医神

    之后楚瀚便在扬钟山家养伤。十多日后,他身上的各个伤口和左腿都好了许多,已可下床撑着拐杖走动,他便常常跟着扬家的小厮们在厅外伺候,聆听扬钟山与其他医者谈论种种治病救伤之法,尽管许多医药术语楚瀚都听不明白,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他从扬家仆人口中得知,扬钟山的先父扬威堂往年曾是御药房御医之长,医术精湛,名望很高。他将一身的绝学都传给了独子扬钟山,因此扬钟山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医术却已名传遐迩,广受各方医者敬重,不时有宫中太医或其他京城和外地医者造访扬家,向他请教各种疑难杂症的医治之方,探讨草药针灸之术,执礼甚恭。

    扬钟山是个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弟,素来受到父亲的保护照顾,自幼便专注于钻研医术,对世务却一窍不通,很有点儿呆气。楚瀚年纪比他小了十多岁,但是吃过的苦头,见过的世面,觑过的人心,却比他要多得多。他在扬家走动不过数日,就已看出这地方的种种不对劲儿。扬家这座宅子位于京城城南,占地甚广,但许多房室却破败肮脏,乏人打理;仆从虽多,大多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自从老爷扬威堂去世后,更有不少仆从欺负少主人不谙家务,偷偷卷走家中值钱的银器古董,拿去变卖,中饱私囊,又看准了少主人天真纯朴,留在扬家什么活儿都不做,只管混一口饭吃。

    然而欺负他善良的不只是家中仆人,还有其他的不肖医者。每当他们来向扬钟山请教时,他总是毫不藏私,有问必答,将父亲传下的种种秘方和针灸之术倾囊相告,甚至殚精竭虑,替问者推想病因以及医治之法。那些医者往往在得到他的指点后,一出门便立即以高价转卖药方,或是收取病家高额诊金,从中大赚一笔。

    扬钟山的热心无私,也成了病家占便宜的隙子。每当有病家来求他治病时,他总是兢兢业业,全心全意地诊断施治,只求替病家医治好病痛,不求回报,乐在其中;而有些病家竟也不识好歹,赖在扬家住着不走,甚至不断向他索讨昂贵的药物和珍稀的补品,扬钟山却有求必应,从不拒绝。

    在仆人、医者和病家的交相剥削利用下,扬家就算有再庞大的家产,这么任人偷窃、浪费挥霍下去,也定会坐吃山空,何况扬钟山替人诊病从不收诊金,还常常贴钱替病人买药,家财有出无入。

    楚瀚暗暗替扬钟山担心,但扬钟山却浑然不觉。由于楚瀚自己在扬家也是个白吃白喝、白住白诊的病家,受惠于扬钟山的慷慨,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然而他对扬钟山的轻视钱财,甚是感动敬佩,心想:“我以后若有了很多钱,也该像扬大夫这样,散尽家财,帮助有需要的人。就算被人利用、讥笑,也是可敬可佩。”

    有一回,他在扬钟山的许可下,进入他的书房阅读书籍,见到扬威堂手写的一部《金针秘艺》。他不懂医学,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不是医书,却是一部专讲发针点穴的武学秘籍。他向扬钟山问起,扬钟山道:“这书吗?我往年曾跟着先父学过一些,不过是从远处掷出金针,刺上人的穴道,没有很大的意思。”说着从怀中掏出三枚金针,往书房另一头的铜人一扬手,只见金光闪处,三枚金针端端正正地插在铜人印堂、膻中和气海三穴之上。

    楚瀚只看得目瞪口呆。扬钟山却不觉得有何了不起,摆手道:“先父一生行医济世,但为了防身,才研习少许武艺。武艺对我们扬家来说,原是末流。”他兴致冲冲地从书架上取下十多本医书,对楚瀚道:“要说珍贵医书,这几部古本药方,和先父数十年行医的札记,才是最珍贵的。”

    楚瀚一一看了各书的书名,记在心中,打算等有空时再来慢慢研读,心想:“扬家不但以医道相传,更怀藏高深武艺。偏偏扬大夫性子单纯,即使医道、武学都极为精湛,却仍不免被小人蒙骗欺负。”

    楚瀚深深为扬钟山感到不平,实在看不过眼时,便决定暗中下手,潜入几个偷鸡摸狗最厉害的管家房中,从深锁的柜斗中取回他们从扬家蒙去的银子,放在扬钟山药柜里的两个小抽屉中,一个上面写着“金钱草”,一个写着“金银花”。似他这等高明的飞贼,出手盗取几个管家的财物自是牛刀小试,半点痕迹也不留。他心想自己身无分文,无法支付医药费,也只能借花献佛,借此对扬大夫聊表一点心意罢了。

    这日,扬钟山来为楚瀚查看伤口,脸上露出喜色,说道:“不错,不错!这‘雾灵续骨膏’的药效比我想象中更好,你的左膝复原得甚佳,再过两三个月,我看这条腿应可以恢复个八九成。”

    楚瀚一呆,他老早接受了自己的左腿已经完全跛了的事实,此时听扬钟山说”可以恢复个八九成”,不禁又疑又喜,连忙问道:“那我以后……以后可以不用拐杖走路吗?”

    扬钟山点点头,说道:“不但可以不用拐杖走路,等它全好时,更可以开始练你胡家的独门轻功。”

    楚瀚听了,简直如天上掉下宝贝来一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扬钟山只微微一笑,说道:“不必谢我,是你自己身子强健,才恢复得这么好。”

    楚瀚心中感激已极,只觉天下没有比扬钟山更好的人了,暗暗打定主意,此生要尽力回报他救己性命、医好腿伤的恩德。

    正此时,一个小厮进来报道:“禀报大夫,宫里来了人,说有要事要找大夫。”

    扬钟山皱起眉头,露出不快之色,说道:“你告诉他们,他们要的东西我都没有,要他们回去吧!”

    那小厮迟疑道:“但是……但是……来人是个大太监,看来很有权势的模样。说是姓梁。”

    扬钟山微微吃惊,说道:“莫非是梁芳亲自来了?”对楚瀚道:“你好好休息,别多走动。”站起身往外走去。

    楚瀚听那小厮说“姓梁的太监”,立即想起上官婆婆和柳攀安口中的“梁公公”,再听扬钟山说起“梁芳”,记得上官无嫣曾对他说过,上官家和柳家便是通过这名叫梁芳的太监替万贵妃办事,而最后翻脸不认人,派锦衣卫去上官家抄家捉人的,也是这梁芳。楚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暗想:“莫非这梁芳知道我放走了上官无嫣,查出了我的下落,派人来捉拿我?”又想:“无论如何,他来找扬大夫,绝对不是好事。”忙叫住了扬钟山,问道:“扬大夫,这梁芳来找您做什么?”

    扬钟山摇头道:“他之前已派人来过几次,说是要我献出扬家的家传宝贝,一件是能起死回生的神木,叫作血翠杉,另一件是名为《天医秘法》的医书。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哪里能拿得出来?”

    楚瀚听他提起血翠杉,记得往年曾听舅舅说过,血翠杉是一件比三绝还要珍贵的宝贝,传说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但这一切都属传说,也没有人知道天下是否真有这等神物,梁芳又为何会向扬钟山索讨这两件事物?

    楚瀚侧头凝思,他在扬钟山家居住了不少时日,已约略摸清了扬钟山和皇室之间的关系。扬钟山虽深居简出,但一旦皇亲国戚有了什么疑难杂症,则必定来请他医治,他医术超卓,总是药到病除,而且用药精准和缓,从来没有后遗症,因此深得皇帝欢心。皇帝数次想封他为御医长,但都被宫中有权有势的太监以他年纪太轻为由挡下了,而这梁公公便是其中阻挡最力的大太监之一。梁芳不时会派些小宦官、锦衣卫来扬家骚扰,想逼迫扬钟山远离京城,若非忌惮扬钟山的金针神技,早就强行将他驱离祖宅。

    楚瀚想着这些过节,不禁十分担心,说道:“他来向您讨这些事物,多半只是借口,背地里可能还有其他意图。”

    扬钟山似乎从未想到这一层,恍然道:“嗯,你说得是!他老想赶我离开京城,这会儿又来找碴,恐怕真的别有所图。待我出去见他,跟他说个清楚。”便自出屋而去。

    楚瀚一等扬钟山出屋,便翻身下床,穿上鞋子,撑起拐杖,轻手轻脚地跟去。他来到大厅边门上,悄悄从门缝望去,侧耳倾听。但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大剌剌地坐在当中,一张满月脸白净无须,皮肤浮肿,疏眉下嵌着一对三角眼,身后站着十来个锦衣卫,身带兵刃,四周张望,神态嚣张。

    但见扬钟山跨入厅中,行礼道:“梁公公光临敝舍,不知有何指教?”

    梁公公仍旧坐着,也不起身,也不还礼,只抬起三角眼望了望扬钟山,哼了一声,对身边的锦衣卫摆摆手。那锦衣卫走上一步,大声说道:“扬钟山,你胆子可真不小啊!梁公公向你讨几件事物,你竟敢摆架子,拖拖拉拉地不呈上来?你可知罪?”

    扬钟山虽对梁芳和一众锦衣卫绝无好感,但他素来脾气温和,仍旧好言好语地道:“梁公公,我已跟众位说过许多次了,我手中没有血翠杉。那是世间少见的救命神物,据说人在濒死弥留之际,只要闻到这血翠杉的香味,就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虽曾听说先父说起过血翠杉,但是从未见过,家里更不曾藏有这事物。至于那部医书,敝舍确实收藏了不少医药古籍,但并未一部叫作《天医秘法》。公公若是要找《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敝舍都有抄本可以奉上。若是要《脉经》和《针灸甲乙经》……”

    梁公公眉头一皱,满月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那锦衣卫立即打断了扬钟山的话头,恶狠狠地道:“我们得到的消息,血翠杉和那本医书,确实是藏在你家中。这是你家老爷当年亲口跟宫中的人说的,绝不会有错。你再抵赖,我们可要动手搜了!”

    扬钟山听他霸道如此,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若真要找,我也只好让你们搜了。但是敝舍既没有这些事物,你们就算大搜一番,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梁公公始终没有开口,只坐在那儿自顾把玩手中一串鸽蛋大小的翡翠佛珠,任由手下鹰犬代他吆喝。这时他微微欠身,三角眼盯着扬钟山,开口说道:“扬大夫,咱家跟令先公也算有几分交情。咱家忝为长辈,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哪。你不肯交出宝物,我还能放过你,但是你窝藏钦犯,却是不能轻饶的大罪哪。”他说话细声细气,但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再清楚不过。

    扬钟山一呆,脱口说道:“什么钦犯?”

    梁公公不再说话,只向一旁那锦衣卫点了点头。那锦衣卫又挺胸凸肚地呼喝道:“我们收到确切消息,说有个三家村出来的娃子藏在你这儿。那可是皇上非常看重的钦犯!那小孩儿跛了腿,你替他治好了伤,是不是?”

    扬钟山顿时醒悟:“他们要找的‘钦犯’便是那小孩儿楚瀚?当初打伤他的很可能就是这些人,现在又来捕捉他,天下怎会有人对一个小孩儿如此赶尽杀绝!”他想到此处,平时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摇头道:“我这儿没有什么钦犯。”

    楚瀚在门外听见了,心中极为感动,“我给他带来这场麻烦,他仍如此护着我!”

    梁公公微笑道:“既然没有,那就让我们搜上一搜吧。”也不等扬钟山回答,便挥手让手下锦衣卫入屋搜索。这些锦衣卫最擅长的便是擅闯民居,抄家搜人,这时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冲向后屋,守住四门,大声呼喊:“扬家所有男女老少、仆从佣妇人等,全数出来候命,不从者死罪!”

    借住在扬家的病家听见了,慌忙从房中奔出,都被锦衣卫赶到祠堂中关着,一众管家童仆也被赶到院子之中,由锦衣卫持兵器看守着。

    扬钟山脸色十分难看,他虽可以发射金针制住梁公公和那锦衣卫首领,但他一生从未出手伤害过人,虽身负武功,却不会施用,只能眼睁睁地坐视这些豺狼虎豹在自己家中肆虐。

    众人搜索了一阵,将大宅中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却始终没有找到楚瀚。这时不仅梁公公和锦衣卫感到诧异,连扬钟山也颇为奇怪:”他们这么多人,怎么竟找不到一个小孩儿?”

    梁公公见揪不出钦犯,不好下台,幸而他早有借口,当下说道:“那钦犯想必已闻风逃跑了。我们原本便是要来搜索血翠杉和《天医秘法》的,这是万岁爷要的东西,大伙儿仔细搜查,一定要搜出来!”

    搜索财宝也是锦衣卫的专长之一,众人如鱼得水,登时冲入屋中翻箱倒柜,砸桌踢椅,乒乒乓乓地大搜起来。扬钟山恼怒已极,再也看不下去,拂袖而出。梁公公知道他脾气温和,不知反抗,便也不阻止,只示意两个锦衣卫跟上监视。

    众锦衣卫既无法揪出钦犯,便也不再看守一众病家和仆从,任由他们离去。这群人原本因贪图便宜而寄居于此,此时眼见扬家大难临头,纷纷卷起铺盖,夺门而出;管家仆人也抱头鼠窜,赶忙将多年来从扬家搜刮来的财物打包起来,潜逃出门。扬家大宅便如树倒猢狲散状,不多时一干仆从病家便都逃了个干净,人声消歇,只剩下锦衣卫在各处乱翻乱砸的声响。

    扬钟山信步回到自己的书房,只见书柜中的医书古籍散了一地,药箱药柜也都被打开,一片狼藉,心中不禁悲怒交集。他蹲下身,想找出父亲最珍爱的几本遗著,在地上翻过一遍之后,竟然一本也找不着。他大为焦急,站起身来,忽然听见头上一声轻响,他抬头望去,屋梁上却空无一人。他低下头,忽听身后一人轻声道:“扬大夫,别出声,是我。”

    扬钟山一惊回头,但见身后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形,正是楚瀚。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之中,直如鬼魅一般,扬钟山知道他是三家村传人,倒也不太惊奇,压低声音,担心地道:“他们正到处搜索你,你还不快逃出去?”

    楚瀚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到两个锦衣卫守在门外,低声道:“别担心,他们捉不到我的。扬大夫,我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真是过意不去。他们现在以此借口在贵府大搜,搜完也不会放过您的,您应该尽快离开京城。”

    扬钟山茫然道:“离开了京城,我还能去哪儿?”

    楚瀚问道:“您可有叔伯亲戚?令先公去世前,有没有跟您说起可以去投靠什么人?”

    扬钟山摇头道:“我们扬家三代单传,没有近亲叔伯。”皱眉想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了,先父往年与大学士文天山交好。文学士有个独子,名叫文风流,我们素有来往。他最近给我写了信,说他住在庐山上结庐读书,邀我去游玩小住。”楚瀚道:“那好极了。您赶紧去庐山找这位朋友,先住一阵子再说。”

    扬钟山除了医道之外,对世事一无所知,更没有出门行走的经验,听说要离开熟悉的京城去往陌生的江西庐山,一时全慌了手脚。楚瀚早已有备,打开那两个药柜抽屉,取出他替扬钟山从管家仆人手中夺回的银两,包好了交给扬钟山,说道:“大夫,这些钱财您带在身上,一路上贴身而藏,别弄丢了。”

    扬钟山见他交给自己这么多钱财,甚是惊讶,连忙推辞,说道:“不,不,我怎能收下这么多的钱?”楚瀚笑道:“这都是您自己的钱,我只不过是帮您取回来罢了。”他望向门外,说道:“门外的锦衣卫不难解决,请大夫发射金针,令那两名锦衣卫昏厥过去便可。”

    扬钟山依言发射金针,正中两人后脑的风府穴,两人登时软倒在地。楚瀚抢出门外,将两个昏倒的锦衣卫拖入书房,踢到书桌之后。他领扬钟山出了书房,快步来到大宅之侧的马房,却见一个小厮抱着一包行囊,背着一箱书箧,正坐在角落等候。原来楚瀚在锦衣卫到处搜人之际,便已着手准备,替扬钟山收拾好了一包衣物行囊,并将扬钟山平时最珍视的医书古籍预先收藏起来,没让锦衣卫搜去或毁坏。他过去一个月曾留心观察,发现杨家有个姓刘的小厮,性情老实忠厚,十分可靠,当其他人都做鸟兽散时,这小厮却乖乖地待在下人房中,楚瀚找到了他,将行囊书箧交给他,嘱咐他到马房去备马等候。

    三人牵了两匹马,准备从边门出去。扬钟山担忧地道:“那些锦衣卫呢?会不会追上来拦截?”

    楚瀚道:“您别担心,我在后仓房门口装了一把大锁,让他们以为里面藏了什么重要的事物,他们这会儿都去对付那锁了,一时不会留意的。”扬钟山听了,不禁大为佩服。楚瀚又道:“他们若是听见马蹄声,追了上来,请大夫发金针解决了便是。”扬钟山点头称是。

    楚瀚让两人从边门溜出,果然没有引起锦衣卫的注意。楚瀚道:“快往南去,到大运河的渡口,上船往南,之后再向人问路,寻找庐山。快去吧!”

    扬钟山一怔,问道:“你不一起来吗?”楚瀚摇头道:“大夫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躲藏起来,不被他们找到。”

    扬钟山颇不放心,但想楚瀚年纪虽小,但行事世故老练,比自己强上百倍,凭着他出神入化的身手,自保应当不是问题,便与他洒泪为别,上马离去。他频频回头,望向楚瀚撑着拐杖的小小身影,心中万分感动;他对病家向来只有照顾和付出,从未想到在自己危难之时,竟有病家会挺身而出,帮助自己逃脱,而且还是这么年幼的一个孩子!他怎知楚瀚天性最重恩情,胡星夜收留他并教他飞技,他打从心底感激;扬钟山一片善心救回他的性命,又替他医治腿伤,他也同样决意以死相报。

    第十一章太监梁芳

    楚瀚望着扬钟山的坐骑渐渐远去,这才稍稍放心。他口中虽说“我自有办法躲藏起来”,心中却知道自己必得留下,才能设法阻止锦衣卫追上逮捕扬钟山。锦衣卫很快便会发现扬钟山逃脱,发现之后定会立即追上,凭着锦衣卫在京城周围的势力,加上扬钟山毫无江湖经验,捉回他绝非难事。他心知要救扬钟山,自己必得去面对梁芳和他手下那群穷凶极恶的锦衣卫。虽不久前才被锦衣卫围殴,险些致命,如今却不得不自愿回到锦衣卫的魔掌之中,想到这点,他头皮也不禁一阵阵发麻。他吸了一口气,一咬牙,转身回入扬家大宅。

    这时已是傍晚,一众锦衣卫打着火把,围绕在仓库前,努力对付楚瀚留下的那把大锁,个个满头大汗,忙得不可开交。楚瀚出身三家村,他拿出的锁自非一般人所能开得,这锁不但构造繁复,而且以精钢制成,连刀斧也砍之不断。

    梁芳贪心又好奇,也凑到仓库外来观看,口中不断说道:“快加把劲儿,加把劲儿!里面一定有好东西。说不定血翠杉就藏在这仓房里头哪!”

    楚瀚躲在暗处冷眼旁观,暗暗好笑。忽见一个锦衣卫从前进匆匆奔来,叫道:“扬钟山逃走了!扬钟山逃走了!”显然已发现扬钟山击昏两名锦衣卫,逃出扬宅了。

    梁芳脸色一变,怒道:“还不快去追了回来!”

    便在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说道:“梁公公,您刚才可是在找我吗?”

    众人一齐回头,但见一个跛腿小童撑着一对拐杖,站在墙边,衣着灰旧,土头土脑,一张黑黝黝的脸上毫无惧色。

本站推荐:修罗天帝逆天邪神伏天氏元龙毒医娘亲萌宝宝万古神帝万古神帝医毒双绝:冥王的天才宠妃元尊牧神记

神偷天下(出书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58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郑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郑丰并收藏神偷天下(出书版)最新章节